水泥墙面长成画

　　□吴天胜 

　　茶余饭后，工作之余，同事们总爱围着单位办公楼转圈散步。其实，那堵墙用料实在，建造厚实，防坍塌完全没问题。

　　时间一久，同事们又想，这堵墙除了防坍塌外，还能做什么？

　　那堵墙高10多米，长50米，厚1米，用混凝土浇筑。有太阳照射时，发白发亮；阴天时，一片灰白；雨天时，变成灰黑。

　　同事们还发现，墙上有很多排水管，粗如手臂，细如手指。它们分布不一，粗细不均地深嵌在墙内。

　　负责建设的同事介绍，因为墙太厚、太大，为了消解热胀冷缩的影响和及时排除墙内积存的水分，夯筑时，每隔一段距离就放了一截水管。

　　同事们各抒己见。有人说可以在墙上贴几幅巨型宣传画，有人说可以搞个攀岩训练场，还有人说种些爬山虎，让它垂下来，做一面绿墙……

　　最终，这些想法被一一否了。否定做宣传画的，说那堵墙太大，不好设计，而且是露天的，要是氧化后掉漆掉色很难看。否定搞攀岩的，说那堵墙下是单位内部的车行道，会影响通行，并且有安全隐患。否定种绿植的，说墙的顶上是另一个单位，不可能将爬山虎种在人家的地界，长到自己的墙上吧。

　　一年过去了，那堵墙平整、光滑。两年过去了，那堵墙平整、光滑。雨季时，靠地面的排水管有少许渗水。三年过去了，那堵墙仍旧平整、光滑，靠地面的排水管出口处长出少许青苔。第四年，眼尖的同事发现墙上长了草。是墙上，不是墙脚，更不是长青苔的那个出水口。

　　真心佩服发现它的同事。那时，它约有一寸高，只见一点绿影，在偌大的墙壁上根本不显眼。因为太小，还看不出它是什么草。

　　于是，同事们每天转圈散步时就有了新话题，也有了新期盼。同事们盼望着那株草快点长大、长高，好早点认出它是什么品种。

　　几场雨下来，它果然长高长大了。虽然那些雨只是斜斜地打在墙上，还没来得及浸润一下墙壁，就顺墙流走了。不过没关系，好歹也沾了雨水，而且湿润的空气中还带着水汽呢。遇水即活，就是它们的本事。

　　长高的草差不多有一尺宽、两尺高，后来还开出了黄花，整株草呈纺锤形。每次经过墙下，同事们都要去辨认它，猜想是什么草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。后来，还是用识花软件认出叫蒲儿根。

　　在同事们的期盼下，蒲儿根越长越大。再看那面墙时，它不再发白发亮，而是像一张巨大的宣纸被起了一笔。到底要画个什么，或者是画成什么样，谁也没有腹稿。有了这第一笔，整张“宣纸”变得鲜活、灵动。仿佛它也是有生命力的，而且生生不息。

　　我想，墙上的混凝土是那样瓷实，蒲儿根的种子是从哪里来的呢？风吹来的？靠风把一粒种子精准地吹进墙上的水管中，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。要么是鸟儿衔来的口粮，要么是用来做窝的杂草上的草籽，还有可能是鸟儿在别处吃了草籽，然后在水管中排出粪便，没有消化的草籽就长成了一株蒲儿根……

　　蒲儿根从墙上掉了后，那堵墙又如从前那样平整、光亮，毫无生机。同事们依旧每天在墙下散步转圈，时不时地看看墙上那些排水管，期待再长出什么草来。

　　仿佛是播了种似的，那堵墙上还真长出了不少的草，每根排水管里面都有一株，有的是空筒草，有的是蒺藜，有的是牛鞭草……整面墙被各种各样的草长成了生机盎然的生态挂画。

　　那些草，虽长势不旺，但生命力却很强，直到现在，再没掉落，而是和大自然中的草木一样，岁岁枯荣。

　　（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）